第56章 真·不速之客（下）
“忆原……”
人的记忆好似一条单箭头的时间轴，看上去是单向的无限延伸，不少人事物会停留在某一刻度上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远，越来越模糊。
但有时候，令记忆的指针无限回拨的，只是一个脱口而出的名字。
齐忆原弯腰到与白月平视的位置，摘下茶色的墨镜，递给白月一个挑逗意味十足的wink。
见她发愣，他又摇了摇手中的法国红酒，白月循着瓶身标签上晃眼的光泽看过去，发现闪耀的是他们共同的出生年份数字。
齐忆原只比白月小三天，在同一家医院出生，父母也是多年的邻居。可以说从出生起，两个人就形影不离。
白月仗着女孩子个头发育早一些，又大了三天的缘故，总让齐忆原叫自己姐姐。齐忆原虽然嘴上从不愿意叫姐姐，却整天小弟似的甘之如饴跟着白月。
白月去哪儿，他就去哪儿。白月学小提琴，他也嚷嚷着要一起学。
不得不说，齐忆原确实有小提琴的天分。小提琴老师一直跟齐忆原的父母说，齐忆原有专业发展小提琴的资质，建议父母可以早为孩子做一些打算。
13岁的时候，齐忆原差点被送去音乐附中。之所以是差点，是因为齐忆原怎么也不愿意和白月上不同的学校，甚至愤然离家出走。
离家出走的目的地，是隔壁。换句话说，是白月他们家。
这件事被白月笑话了好久。
初中到高中的升学考，以白月名列前茅的成绩去重点高中自然是情理之中，但齐忆原可吃力得很，虽然也勉强进去了，成绩却开始常年吊车尾。
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。
一面是放浪不羁的纨绔少年，一面是优雅气质的小提琴手，再加上他的名字，学校还流传着他“七亿元”家产的传说。
他享受着迷妹们的崇拜目光，从不否认这些。当然他也没有迷失自己，就像他父母给他取名时真正的期许一样，“不忘初心”地当着白月的小尾巴。
齐忆原的文化课成绩一直走着下坡路，小提琴水平却精进不少。他的父母与英国非常有声望的音乐教授交好，只要齐忆原想去进修，他们完全可以安排。
-“忆原，你真的不考虑去英国吗？”
-“不，我当然只会跟你一起去上海啊。”
年少时的承诺有多美好，现实就有多破碎。
高考完那个夏天，白月知道齐忆原的选择时，他已经坐上了去英国的飞机。
时间一晃就到了如今。齐忆原已经成为音乐界备受瞩目的国际青年小提琴演奏家，载誉回国。
“月月，谁来了？”白月爸爸闻声从厨房里出来，“啊是忆原啊。”
齐忆原收起刚刚玩味的表情，“叔叔，多亏您说月月这几天会回来，这么巧我就碰上了呢。”
白月爸爸想起前几天进家门的时候偶遇齐忆原，寒暄之间确实顺嘴提了一句。“忆原你今晚过来是……？”
“和叔叔一起喝一杯啊。”齐忆原指指手上的红酒。
白月爸爸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，今天的晚餐显然不太适合多一个人。
“抱歉，不是很方便。”
是白月开了口。她已经压下某些突如其来的情愫，整理好了思绪。
紧接着她的手中一暖——羽生结弦从房间里出来，牵起了她的手。刚才他们的对话，也都听进了他的耳朵。虽然还不清楚这位不速之客是什么角色，但是他已经嗅出了敌意。
白月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，对齐忆原道：
“hanyuyuzuru,myboyfriend”
（羽生结弦，我男朋友。）
齐忆原也从容切换成英文，对羽生伸出手：
“i’mqiyiyuan,yue’sbestieandwegrewuptogether”
（我是月月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，齐忆原。）
虽然羽生气势不输，但是齐忆原183高大的个子，此刻站在羽生面前，不免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。
白月爸妈也感受到了这个氛围。虽然以前两家确实有意撮合齐忆原和白月，不过现在女儿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对象，他们自然是支持女儿的选择。
“忆原啊，今天刚好月月带男朋友回来，我们一家人想要跟羽生推心置腹地聊一聊。明天你过来，叔叔单独请你喝一杯怎么样？”
“月月交男朋友我也想把把关。年轻人才最懂年轻人了嘛。叔叔你说呢？”显然齐忆原是铁了心要“蹭”这顿饭了。
碍不过齐忆原非要留下来的决心，五个人一起坐上了餐桌。白月夹在羽生结弦和齐忆原之间，像上次与羽生父母见面的场景一样，形成了一个更为微妙的三角区。
这顿饭白月一家和羽生结弦都吃得食不知味，只有齐忆原一个人乐在其中。他一会儿给白月夹菜，用英文对羽生说：
“thisdishisherfavourite!”
（月月最喜欢吃这个菜了！）
一会儿又切换成中文，跟白月爸妈说些体己话：
“叔叔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？我从英国寄回了一些草本养生茶，过几天快递到了我拿过来。”
从羽生结弦的视角来看，他完全get到意思的都是些挑衅的话，中文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，只知道齐忆原一说完，就看到白月爸妈眉开眼笑回应他的样子。
齐忆原临走前，还留下了一句“我马上也要去上海工作了，到时候可以照顾月月”，惹得白月爸妈面面相觑。
等家里只剩下四个人时，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。白月最先沉不住气，忙着开口：“结弦，今天的状况……”
“月月，你先回房间吧，我有些话单独跟结弦聊聊。”白月爸爸打断了她，“结弦，院子里说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羽生给白月一个安心的眼神，跟着白月爸爸走进了院子。
“结弦啊，叔叔首先跟你道歉，因为忆原的到来，恐怕让这顿饭平添了不少误会。”
其实白月爸爸也是时隔多年到最近才再次见到齐忆原，齐忆原一家在孩子成年以后一起移民到了英国，但是没有卖掉旧房子——按照他们的话说，故乡应该留一份有归属感的眷恋。
他大致解释了今天齐忆原在餐桌上说的中文，“其实就是些寒暄客套罢了，并不会影响我们对你和月月感情的看法。我们支持你和月月在一起，只不过，今天的事情也印证了我和月月妈妈之前的担忧，毕竟是两国人，又常常不待在一地，难免在一些事情上产生误会得不到及时解决，就容易形成隔阂。”
“结弦，你今天见到忆原，对他是怎么看呢？”
白月爸爸突然抛出这个问题，让羽生结弦有些猝不及防，他思考了一会儿：
“我想……他……应该是个优秀的人。我不清楚他跟月月之间发生过什么，但是月月既然选择了我，我就不会把她让给别人。除非……她亲口告诉我她爱的人不是我。”
“月月爱的人是谁，作为父亲我不想主观揣测她的感情，”他向羽生指了指院子角落那棵樱花树，“但是我可以悄悄告诉你那棵樱花树的意义。”
羽生结弦朝白月爸爸手指的方向望过去。下午她就介绍了那是樱花树，如此而已。
居然，还有特别的意义吗？
“那是我们家的「结弦樱二号」。她上次去日本学习之前，特意回家缠着我一起种下的。”
白月爸爸想起女儿执拗种下它的样子，宠溺地笑了笑。
“月月说，在你的家乡仙台，有一棵属于你的「结弦樱」。她希望在她的家乡土地上，也能带给你同样的归属感。”
“所以我想它不仅是属于你的树，也是月月对你独一份的心意。”
白月爸妈给羽生结弦安排了楼下的客房。等到夜深人静，翻来覆去心事重重的白月还是偷偷摸摸下了楼。
“结弦~”白月担心被父母听见，用近乎气声的音量唤他。
半天没有人开门，她自顾自旋门把手走了进去，却在黑暗中一把被抱住。
她慌神了一秒，便识别出是他怀里特有的清冽味道。白月回抱住他，贴紧他的肌肤，生怕他会松开。
“结弦，我想跟你解释忆原的事情。”
……
“以前我一直觉得他不考虑我的感受就去英国很自私，现在想想自私的是我才对。我从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，他的前途，他的人生。我只是习惯他在我身边，所以为他的离开而愤怒伤心。”
“但是和你在一起，我只希望能让你开心幸福，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的感受。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「习惯与爱」的问题吗，我想我已经可以区分它们了。”
“我承认，我会因为不爱忆原而愧疚。但是结弦，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，好吗？”
白月庆幸羽生没有打断她，让她得以有勇气一股脑说出来，伴随着一起的，还有无可抑制的眼泪。
看到她眼角的湿润，羽生结弦慌了，“我一直都相信月酱啊！”他胡乱擦拭着她的脸，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虔诚。
“结弦，亲亲我……亲亲我……”
她只想索要一个安慰的吻。
他却亲到她头皮发麻、脚底发软才停下来。
“月酱，我想和你在中国有个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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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记忆好似一条单箭头的时间轴，看上去是单向的无限延伸，不少人事物会停留在某一刻度上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远，越来越模糊。
但有时候，令记忆的指针无限回拨的，只是一个脱口而出的名字。
齐忆原弯腰到与白月平视的位置，摘下茶色的墨镜，递给白月一个挑逗意味十足的wink。
见她发愣，他又摇了摇手中的法国红酒，白月循着瓶身标签上晃眼的光泽看过去，发现闪耀的是他们共同的出生年份数字。
齐忆原只比白月小三天，在同一家医院出生，父母也是多年的邻居。可以说从出生起，两个人就形影不离。
白月仗着女孩子个头发育早一些，又大了三天的缘故，总让齐忆原叫自己姐姐。齐忆原虽然嘴上从不愿意叫姐姐，却整天小弟似的甘之如饴跟着白月。
白月去哪儿，他就去哪儿。白月学小提琴，他也嚷嚷着要一起学。
不得不说，齐忆原确实有小提琴的天分。小提琴老师一直跟齐忆原的父母说，齐忆原有专业发展小提琴的资质，建议父母可以早为孩子做一些打算。
13岁的时候，齐忆原差点被送去音乐附中。之所以是差点，是因为齐忆原怎么也不愿意和白月上不同的学校，甚至愤然离家出走。
离家出走的目的地，是隔壁。换句话说，是白月他们家。
这件事被白月笑话了好久。
初中到高中的升学考，以白月名列前茅的成绩去重点高中自然是情理之中，但齐忆原可吃力得很，虽然也勉强进去了，成绩却开始常年吊车尾。
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。
一面是放浪不羁的纨绔少年，一面是优雅气质的小提琴手，再加上他的名字，学校还流传着他“七亿元”家产的传说。
他享受着迷妹们的崇拜目光，从不否认这些。当然他也没有迷失自己，就像他父母给他取名时真正的期许一样，“不忘初心”地当着白月的小尾巴。
齐忆原的文化课成绩一直走着下坡路，小提琴水平却精进不少。他的父母与英国非常有声望的音乐教授交好，只要齐忆原想去进修，他们完全可以安排。
-“忆原，你真的不考虑去英国吗？”
-“不，我当然只会跟你一起去上海啊。”
年少时的承诺有多美好，现实就有多破碎。
高考完那个夏天，白月知道齐忆原的选择时，他已经坐上了去英国的飞机。
时间一晃就到了如今。齐忆原已经成为音乐界备受瞩目的国际青年小提琴演奏家，载誉回国。
“月月，谁来了？”白月爸爸闻声从厨房里出来，“啊是忆原啊。”
齐忆原收起刚刚玩味的表情，“叔叔，多亏您说月月这几天会回来，这么巧我就碰上了呢。”
白月爸爸想起前几天进家门的时候偶遇齐忆原，寒暄之间确实顺嘴提了一句。“忆原你今晚过来是……？”
“和叔叔一起喝一杯啊。”齐忆原指指手上的红酒。
白月爸爸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，今天的晚餐显然不太适合多一个人。
“抱歉，不是很方便。”
是白月开了口。她已经压下某些突如其来的情愫，整理好了思绪。
紧接着她的手中一暖——羽生结弦从房间里出来，牵起了她的手。刚才他们的对话，也都听进了他的耳朵。虽然还不清楚这位不速之客是什么角色，但是他已经嗅出了敌意。
白月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，对齐忆原道：
“hanyuyuzuru,myboyfriend”
（羽生结弦，我男朋友。）
齐忆原也从容切换成英文，对羽生伸出手：
“i’mqiyiyuan,yue’sbestieandwegrewuptogether”
（我是月月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，齐忆原。）
虽然羽生气势不输，但是齐忆原183高大的个子，此刻站在羽生面前，不免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。
白月爸妈也感受到了这个氛围。虽然以前两家确实有意撮合齐忆原和白月，不过现在女儿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对象，他们自然是支持女儿的选择。
“忆原啊，今天刚好月月带男朋友回来，我们一家人想要跟羽生推心置腹地聊一聊。明天你过来，叔叔单独请你喝一杯怎么样？”
“月月交男朋友我也想把把关。年轻人才最懂年轻人了嘛。叔叔你说呢？”显然齐忆原是铁了心要“蹭”这顿饭了。
碍不过齐忆原非要留下来的决心，五个人一起坐上了餐桌。白月夹在羽生结弦和齐忆原之间，像上次与羽生父母见面的场景一样，形成了一个更为微妙的三角区。
这顿饭白月一家和羽生结弦都吃得食不知味，只有齐忆原一个人乐在其中。他一会儿给白月夹菜，用英文对羽生说：
“thisdishisherfavourite!”
（月月最喜欢吃这个菜了！）
一会儿又切换成中文，跟白月爸妈说些体己话：
“叔叔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？我从英国寄回了一些草本养生茶，过几天快递到了我拿过来。”
从羽生结弦的视角来看，他完全get到意思的都是些挑衅的话，中文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，只知道齐忆原一说完，就看到白月爸妈眉开眼笑回应他的样子。
齐忆原临走前，还留下了一句“我马上也要去上海工作了，到时候可以照顾月月”，惹得白月爸妈面面相觑。
等家里只剩下四个人时，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。白月最先沉不住气，忙着开口：“结弦，今天的状况……”
“月月，你先回房间吧，我有些话单独跟结弦聊聊。”白月爸爸打断了她，“结弦，院子里说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羽生给白月一个安心的眼神，跟着白月爸爸走进了院子。
“结弦啊，叔叔首先跟你道歉，因为忆原的到来，恐怕让这顿饭平添了不少误会。”
其实白月爸爸也是时隔多年到最近才再次见到齐忆原，齐忆原一家在孩子成年以后一起移民到了英国，但是没有卖掉旧房子——按照他们的话说，故乡应该留一份有归属感的眷恋。
他大致解释了今天齐忆原在餐桌上说的中文，“其实就是些寒暄客套罢了，并不会影响我们对你和月月感情的看法。我们支持你和月月在一起，只不过，今天的事情也印证了我和月月妈妈之前的担忧，毕竟是两国人，又常常不待在一地，难免在一些事情上产生误会得不到及时解决，就容易形成隔阂。”
“结弦，你今天见到忆原，对他是怎么看呢？”
白月爸爸突然抛出这个问题，让羽生结弦有些猝不及防，他思考了一会儿：
“我想……他……应该是个优秀的人。我不清楚他跟月月之间发生过什么，但是月月既然选择了我，我就不会把她让给别人。除非……她亲口告诉我她爱的人不是我。”
“月月爱的人是谁，作为父亲我不想主观揣测她的感情，”他向羽生指了指院子角落那棵樱花树，“但是我可以悄悄告诉你那棵樱花树的意义。”
羽生结弦朝白月爸爸手指的方向望过去。下午她就介绍了那是樱花树，如此而已。
居然，还有特别的意义吗？
“那是我们家的「结弦樱二号」。她上次去日本学习之前，特意回家缠着我一起种下的。”
白月爸爸想起女儿执拗种下它的样子，宠溺地笑了笑。
“月月说，在你的家乡仙台，有一棵属于你的「结弦樱」。她希望在她的家乡土地上，也能带给你同样的归属感。”
“所以我想它不仅是属于你的树，也是月月对你独一份的心意。”
白月爸妈给羽生结弦安排了楼下的客房。等到夜深人静，翻来覆去心事重重的白月还是偷偷摸摸下了楼。
“结弦~”白月担心被父母听见，用近乎气声的音量唤他。
半天没有人开门，她自顾自旋门把手走了进去，却在黑暗中一把被抱住。
她慌神了一秒，便识别出是他怀里特有的清冽味道。白月回抱住他，贴紧他的肌肤，生怕他会松开。
“结弦，我想跟你解释忆原的事情。”
……
“以前我一直觉得他不考虑我的感受就去英国很自私，现在想想自私的是我才对。我从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，他的前途，他的人生。我只是习惯他在我身边，所以为他的离开而愤怒伤心。”
“但是和你在一起，我只希望能让你开心幸福，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的感受。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「习惯与爱」的问题吗，我想我已经可以区分它们了。”
“我承认，我会因为不爱忆原而愧疚。但是结弦，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，好吗？”
白月庆幸羽生没有打断她，让她得以有勇气一股脑说出来，伴随着一起的，还有无可抑制的眼泪。
看到她眼角的湿润，羽生结弦慌了，“我一直都相信月酱啊！”他胡乱擦拭着她的脸，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虔诚。
“结弦，亲亲我……亲亲我……”
她只想索要一个安慰的吻。
他却亲到她头皮发麻、脚底发软才停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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