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会审_逐虹
笔趣阁 > 逐虹 > 第五章 会审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五章 会审

  这是我见易戈的第三面。我终于想到要好好瞧瞧我的未来驸马了。

  美人爹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。

  他果然是个好看的男人,好看得非常低调,不象美人爹和崐爹,一看气场就吸引人,是美男子。

  他有着淡金色的肌肤,浓而长的眉,不知是不是因为眉骨突出,眼睛便陷得有些深,这便显得他的鼻越发高挺。我觉得好看的还是他的唇,上唇棱角分明,下唇线条弧度优美,厚薄适宜,唇色算不得鲜艳,却也红润。

  我听到他说:“易戈给王爷公主请安。”但我却没在意,直到祁龙叫了我一声方回了神。我尴尬地转开了眼,我盯着人家的嘴看实在是太古怪了,有色胚的嫌疑。虽然我小时候在锦春园和锦心楼见多了色胚,但若自己做出色胚的举动还是很不堪的。我很想抽自己一下,脑子也不知走哪儿去了,易戈虽说长得不错,能好过崐爹和美人爹么?其实祁龙和白抑非也比他好看。

  祁龙说:“易戈,天好,你陪公主去靖水河边走走吧。”亏他想得出来,七月的太阳呐,去靖水河边晒人干?

  易戈却是应了一声,站在了我身后。我无奈地让他取了些冰水带上,去靖水河边晒油去了。靖水河也不是很远,我既不想骑马也不想坐车,出了王府,捡了那荫凉地,慢慢向河边踱去。易戈跟在我身后三尺处,不远也不近。到得河边,站在岸边柳下看河景,倒是水波荡漾,河风吹拂,可惜吹来的皆是热风,曛得我满头热汗,不由抽出绸巾拭了汗,又抽出把折扇使劲地扇。

  河边有渔者,此时正收了活要回家,见我这般不由多瞧几眼。这么热的时候来看河景,且女子执了男子的折扇,确实是古怪了些。我回头瞧了易戈一眼,他走上前来伸手取过了我的扇子在我后面扇着,动作自然,没有任何讨好的神态。

  我回头说:“这河边还是热啊,早知道不出府了。”

  他的唇略勾了勾,声音清冷地道:“夜来河边才凉。易戈知道一处,或许清凉,公主不妨一试。”

  他带我去的是靖水河北岸的一处河曲,有大片的杨树林,背阴,河风吹来果然是凉凉的。此处河水缓且浅,芳草满地,我瞧着欢喜,全不顾仪态地坐到了河边石上。他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边,递给我一壶冰水。

  我说,你也坐吧。他便沉默地坐在我身边另一块石头上。

 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他的身世,比如籍贯、家人。这些莫叔给的资料上都有,但我实在是无话可说,总也要找些话题。他说他是潜州独望村人,没见过父亲,只跟着母亲过活,十三岁时母亲过世,他便独自一人生活。直到莫叔叔收了他。

  我问,十三岁,你如何独自生活法?

  他说:“街头卖艺。有时,村人也接济一些。”

  我小的时候跟着美人爹巡检锦字号,也曾见过街头卖艺的少年。想起那孩子的坦荡与高傲,倒对眼前的易戈有了几分的同情和理解。

  我又问,你的容貌看上去似乎有些异域风貌?

  他回道,我母亲身上有南旦和达鲁国的血统。

  我“哦”了一声,道:“我还以为你父亲不是中原人。”

  他又答道:“我并不知道我父亲是谁,母亲从来不提。”

  我有些歉然:“对不起。”

  他摇了摇了头,道,无所谓,只要公主不介意。

  我还真没什么可介意的。

  到底是话少,我们午时便回了怀义王府,用过午饭方才施施然回宫。

  晚饭过后,我本想找阿延再问问娘和崐爹近况的,却找不着他。问春满,春满说,晚饭后延少爷就往前面去了,似乎是宫门方向。他果然是要回怀义王府去了么,还真是晚上去。我等到亥时,他也未回,我估计是被祁龙留下了。

  第二日一早,还未等我遣人去打探,祁龙便带着垂头丧气的阿延进了宫。我才知道这小鬼昨晚夜探怀义王府,是翻墙进去的,据说是想试探易戈的,我本想问结果,但一看他那模样也不用问了。

  午饭后,阿延凑到我身边道:“阿姐,那个未来姐夫还不错。”

  我撇嘴道:“若是谁能将你擒到便是不错的话,那宫中的暗卫随便一个岂不是也可做你姐夫?”

  他答道:“那不一样,宫中暗卫始终是一组组出动的,而怀义王府,当值的影卫一般只有一人。”

  我也有些奇怪:“那你,正好遇见他?”

  他有些沮丧道:“就是那个缘份了。而且他出现时没什么声音,到了我身边我才发现。”

  阿延虽只有十二岁,但身手也非一般,感觉尤其灵敏,居然被人欺到身边才发现,我不由开始估量,若是换了我会怎样。

  我跟祁龙猜测着,娘和崐爹什么时候会到。按理,阿延这般偷跑出来,爹娘着急,必会加紧赶路,或许会早些到。但崐爹并非常人,或者他会趁机考察一下阿延,故意来得不徐不急。所以我们估计了两个时间,要么今晚便会到,要么还有五六日。

  我们俩都没猜到准日子,这是因为,娘想赶紧些,而崐爹,正如我们所想,反正阿延已独自上路了,索性让他独自到底。两相交锋的结果是,既不赶也没全放,崐爹自派了放叔叔盯住阿延了。

  那日,怀义王府派人来递口讯,说是王妃要找公主时,我还是有些措手不及。

  等我来到思泽园的泽润堂时,呈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三堂会审的架式。娘和崐爹坐中间,两边分列美人爹和四叔。祁龙和阿延阿续都站着,堂外,站着莫奇莫放两位叔叔。

  我乖乖地给崐爹和娘、美人爹、四叔请了安,偷眼看了娘,发现她的脸还算平静。她开口道:“祁雾,你倒跟我说说,你的亲事是怎么回事?”

  听了她这个称呼,我的心略抖了抖,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道:“娘,是这样的。端午节,赛龙舟,我跟着轩哥坐在高台上看。轩哥说我正好选个如意郎君,我就看中易戈了,所以扔了绣球。轩哥就给指婚了。”我这话说的有真有假,就当我是抛绣球的小姐好了。

  娘问:“你,扔绣球?”

  崐爹说:“雾儿,你这球不但打到了女婿,还把我们全打蒙了。”

  祁龙忙道:“娘、爹,其实这个易戈跟我两年,人还不错的。”

  娘道:“祁龙,妹妹胡闹也罢了,你不但不劝着还推波助澜,有你这样做哥哥的么?什么叫不错,你用得应手,就能跟祁雾好好过日子么?这是一辈子的事。”

  阿延仗着娘一向宠他,上前道:“这个未来姐夫我见过了,功夫很好的。”

  娘斥道:“贺兰延,你的错处还没跟你计较呢,你还敢插话?”

  我一见她脸越发阴沉,忙几步挨到崐爹边上,向他撒娇:“崐爹,是我自己看中了易戈的。”

  崐爹将我揽到身边:“雾儿啊,不是崐爹不帮你。你看你娘,都祁雾、祁龙、贺兰延了,我再多说话,也没用啊。”

  我眨了眼道:“她又不会叫你贺兰颢崐。”

  他也眨了下眼道:“可她会叫小师叔,那就真的糟了。”

  美人爹此时插嘴道:“雾儿,你这崐爹靠不住,还得美人爹救你。我说小暮,你那准女婿我去考察过了,真的还不错的。”

  四叔也乘机说:“对啊小暮,你不相信雾儿也罢了,龙儿一向实诚,他的话你也不相信?不相信也罢了,也不能迁怒于他啊!”

  这三堂会审就被搅得转了风向了。

  娘哭笑不得,跺了下脚道:“你们,真是要气死我了。你们就这么宠着吧,她这可真是害人害已啊。再说,老板,就算你看过了,也只能说明他或许长得不错,不能说明别的。如果真的都好,你看看她那态度,那不更是害人了么?他不能找个真心爱他的女子?”

  崐爹说:“雾儿啊,为什么着急嫁人呢,崐爹还想留你两年呢。”崐爹从来不正面反对,他这么一问,其实也是颇有些不赞同的吧。

  我说:“我曾想十八岁前嫁掉的,你看北狄的宗室女子,十四五岁时都嫁了,就剩一个我了。”

  崐爹说:“十八岁以后生孩子方保险些。”这生孩子的事,他也知道?

  我点头道:“崐爹放心,我一准没那么早生孩子的,还不是各住各的园子。”

  这可就说漏嘴了,娘适才被我们插科打诨抚平的脸又绷了起来:“丛大哥,你听听她说的,可不就是预备凑和的么?你还看中他呢,看中他什么?无父无母无势力,可以随你搓揉?”

  这可严重了,我有些委屈道:“我怎么搓揉他了?这本来就要有个熟悉的过程的么。就算是你将我许了人家,如果是个不熟的,也不是要有段时间熟悉一下?”

  娘叹了口气道:“雾儿,我是担心你。我以为你心结开了才另觅幸福,现在看来却不是。娘从未想到什么门当户对,但你抱着这样一颗枯木般的心,对自己不公平,对易戈也不公平,你是要嫁给他再旷着他么?你自己便也这样一辈子了?娘怎么忍心……”

  崐爹想了想道:“一个不好的开头,未必没有好的结局。就要看两人如何相处了,但之前,雾儿,你的心结一定要打开。过去的便过去了,你既然扔了,就不要再回头。你既然已下了决心,就该真正地重新开始。”

  我点了点头。

  崐爹又道:“其实我也去看过易戈了,见到我,不惊不媚,沉稳得很。这架式,非人下人。”

  当晚,我没有回宫,而是跟娘挤了一张床。我已经好些年没跟娘睡了,我有许多话要对她说。

  娘说:“雾儿,娘当然也想你嫁个好人,能疼你爱你,一辈子对你好。你这样随便,能知道他以后如何待你吗?你崐爹还说他以后必不会屈居人下,我倒宁愿是个平庸些的,对你好一点呢。话又说回来,你这婚事呢,我也不想拆了,人家毕竟没有对不起我们,又是你轩哥下的赐婚旨意。但是你也该好好对他敬他,人心是肉长的,龙儿既说他可靠,想来人品不会太差,你对他好,他必会有回报。”

  我盯着帐子道:“娘,我也想象你这样幸福,有爹和崐爹如此爱你。可是,不行,我肯付全部真心,人家不要。我总也要把日子过下去吧。你说我是独身一辈子好呢还是找人把自己嫁了好呢?我想总还是后者吧。我嫁了,你们也好放心。后面的日子,我会认真跟他过的,尽量不伤到他,如果那样还不行,无法喜欢他或是不能让他喜欢我,那就放他自由。”

  娘抚了下我的发道:“雾儿,你还记得龙城沈家二婶吗?”

  沈怡桑的娘,我当然记得,很美丽的一个人,岁月在她身上几乎没留下痕迹。她又是极温柔的一个人,对沈二叔和孩子们都好得没话说,与沈二叔几乎就是恩爱夫妻的楷模。

  “你沈家二婶未嫁时曾与我的一位表哥相爱,可是我表哥家嫌弃她家商人出身,表哥迫于压力另觅佳人,她后来就嫁与你沈二叔。她嫁后没多久,我表哥后悔了,追到龙城想让她回头。当时正被我碰上,我听到她说‘方少爷,请叫我沈夫人。瑛瑛,是我夫君叫的。’雾儿啊,哪一天,你再遇到那个白少侠时,有她那份决绝,我才相信你是真的想过自己的日子了。”

 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,也许很难再爱上什么人,但对伤我之人的这份决绝,随时间的流逝,我终会做到的吧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bqgrar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bqgrar.com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