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追情_逐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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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追情

  比试自是进行不下去了,谷中群豪已有人开始与那不知来处的声音对骂。

  陶庄主站起来,提气大声说道:“阁下何人,可否现身一见。你说鬼宫是南旦门派,可它却是在云阳境内,若有后人,财物自可传承,可鬼宫已被覆灭,无人能传,财物自当是众人可寻之物。”

  那人道:“你怎知鬼宫没有后人?”

  白向龙亦提气道:“你说是有,何不请出一见?或者指出名姓来?”

  那人又哈哈大笑,道:“指出名姓来,让你们围攻,再灭一次么?”

  陶庄主又道:“鬼宫二十年未有活动,即便是有后人,当时也是婴儿,自然与之前鬼宫造的孽无干,我们怎么会追究一个无关的人?”

  那人道:“说得好听,你们云阳武林不是最讲究斩草除根的么?陶庄主、白庄主、南堡主,你们当年虽然只是小角色,却还是参与了灭鬼宫的吧?鬼宫中当时就没有无辜的人?”

  南清勇冷然道:“我们灭的哪有无辜之人?”

  那声音亦冷笑道:“那你们果然也是不无辜的。别人的东西便不要肖想了,要不然下场便如你脚下的台子。”

  这热闹瞧着可真是热闹。他们对骂了半天了,已有武林人与擎玉庄的家丁开始搜索周边山峰,竟也没有看到什么。

  他说完“下场”那句,我还凑过去瞧了瞧比武台,看上去结实得很,实在看不出下场。

  正在此时,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,看上去不过是拳头大小,正好砸在南清勇站的台子上。两人不约而同地跃了下来,他们方落地,那台子上突然便发出巨大的爆炸声,台子坍塌,大大小小的木头片子向四周激射而出。除了南清勇与那留和庄的弟子,便是我离台子最近。我急退数尺,同时将疾影舞了起来,身边却有人一把将我往后一拉,又拎起桌子往前迎去,又有一人挡在我前面,那人大叫“公主小心!”我一看是景公公,而方才拉我又拿桌子抵上去的是易戈。

  我又听见祁龙叫我:“雾儿,快走!”转头看见他将贺兰倩护在怀中往后疾退,我也叫了声:“易戈,走了!”

  易戈将桌子往前一扔,微微俯了身子护了我的头和背便走,身后那座台子却是呼的一声着了起来,热浪从我们背后袭来。

  我们自是撤回了掣玉庄,回了紫风阁后易戈便又不见了,景公公说,大约是和群雄一起上山察看追人去了。

  晚上,人都回来了,竟然一无所获,但南清勇和白向龙道,当年鬼宫宫主自尽时似乎也是听到霹雳一声,那主屋便塌了,火便烧起来了。

  只易戈却是晚饭后才回来的,看上去有些疲惫,我一边让春满去庄内厨房做碗面食,一面问他:“你怎么这么晚才回?追了很远么?”

  他点了点头:“翻了三道岭。”

  “那人呢?”

  他摇了摇头。

  想来他的轻功比别人好些,因此便追远了。可是那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。

  那晚,他躺在我身边,我能感觉他很久没能睡着,我有些怀疑他是否是真的没有追上那人。但,我也没有再问出口。

  第二日,掣玉庄陶庄主与一些武林世家商议后宣布,剩下的六家比武暂不进行,改为由六家联合起头去岭南寻鬼宫宝藏,谁最能服众,先找到地宫宝藏便由哪家参与比武的人做这一届的武林盟主。

  这其实有些好笑。但我只是看客,谁胜谁负与我无干,我只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鬼宫宝藏的线索。

  其实从昨日那古怪人的言语中我也听出,知道鬼宫地址,并有些线索的也就是白马庄、南风堡、掣玉庄。南风堡地处岭南,应该最为清楚。

  他们将去岭南寻宝的时间定在明年春天三月十五,各派以门派大小为论各出五到十人。我看了一下,数得上来的有名的门派大约有二十来家,那么届时至少会有二百余人会在那片废墟挖掘,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门派,即便出于好奇,有一两个人去也是有的,那可真能将那里挖个底朝天了。至于为何要在武林大会后四个月方才出动,我估摸着是因为那时是岭南雨季,土石松动,便于挖掘。

  这乌龙的武林大会便这样开完了,这一日,各门派之间还可互相切磋,亲近亲近,或是寻寻仇。

  热闹看完了,我也该走人了。

  正吩咐春满收拾东西,忽听院外有人叩门,有人问:“祁女侠在不在?”

  门口站着一个蓝衣少年和一个圆脸的小姑娘。那少年我认得,是武林大会首日出言为祁龙说话的凤鸣派的弟子,我因此对这派颇有好感,看到他们总是点点头,后来便渐渐熟稔起来。那少年指着那小姑娘道:“络络昨日见祁女侠鞭使得好,想要跟你切磋切磋,讨教一两招。”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,此时笑着,两只大眼中全是期盼。

  闲着也是闲着,我点了头:“那到后院好音谷边上去吧,此时应该没什么人了吧?”

  小姑娘的鞭法是留和庄一路的,我便明白了。轻松赢过她后,我又将自己看留和庄鞭法的一点心得讲与她听,她拼命点头:“是,是,祁姐姐,你看得真仔细,我的缺点都指出来了。”这姑娘爽直且不自傲,我颇喜欢。此时那少年也上来感谢道:“谢谢祁女侠,络络这会儿可是得益不少了。”

  我看着他俩的神色,笑着打趣道:“络络是哪家的啊?”

  少年脸红语噎,小姑娘忙上前帮腔道:“他不知道的啊,我没有告诉他。”

  看着小姑娘,我想起一年前的自己,又打趣道:“不肯说啊,要是碰到自己喜欢的人,他也喜欢你,却是个讲究家世的,你不坦白可不就惨了啊?”

  小姑娘看了一眼少年,道:“若遇到这样的,算我倒霉。难道他喜欢家世更多过我吗?这样的人我宁可不要!”

  少年急了,冲口而出:“我不是这样的人。络络,我从来没问过你家世。”

  我大笑,络络一急跺脚跑了,少年顾不上跟我道别,追了上去。

  我笑着转身,却看到身后小树林边站着白抑非,脸上的笑便僵住了。

  我招呼了一声:“白大哥”便往紫风阁方向走。他却僵在那里,一步未动。与他擦肩而过时,他忽然迅捷地抓住了我的手腕“小雾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我没有防备,被他抓了个正着,只淡淡说:“白大哥这一年果然功力大进。”

 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痛苦:“去年我话还未曾说完,你便走了。现在,不管你还恨不恨我,肯不肯原谅我,我都要将憋了整一年的话跟你说完。”

  我说:“那我听着,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?”

  他放开我的手,道:“那我们去林中说吧。”他果然还真是喜欢小树林。

  “小雾,我对不起你,却绝对不是因为看不上你的家世。我父亲是想跟南风堡联姻,但我若一定不从,父亲也未必会压我,因为白马庄的适婚儿子也并不是我一人。但是因为我做了错事,实在没脸面对你,才想着不如疏远了你,放你走。”

  我纠正道:“你是先疏远了我,才做的错事吧?”

  他又道:“不是那次,你看到的……是第二次了。”

  我瞠目,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。“那你对我还亲热得起来?”

  他伸手抚额:“那一次是无意识的。你记得那回掉入悬空谷的事吗?上来后我抱着你偷亲了好几口。我不好意思跟你说,在洞中一夜,我做了春梦,梦见与你颠鸾倒凤。其实,也不是春梦,我是真的做了,却是与南雅,当时我中了瘴气,昏昏沉沉的,身下女子的脸又模糊,我就以为是做梦。你去南郡辛家,我在南风堡度日如年,呆了五天便出来找你了。本来我想带你回白马庄,跟父亲说我不想娶南雅,可以让弟弟娶。可是,没想到南雅带来了南风堡的婚书,又跟我说了那一夜的真实情况。我,我不能不对她负责。”

  我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也不会动了。

  半晌,我才想起来说:“我以为你是劫后余生的庆贺,原来是有绮思。”我,好象又没抓到重点。

  有绮念也能算是他心中有我吧。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在锦春园听到管事嬷嬷斥骂楼中姑娘:“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对你有绮念,来摸摸捏捏。有绮念就对了嘛,说明你一个女人是有魅力的。便是那庵里的姑子了,也有人对她动绮念呢。再说,我们是做什么的?进来的男人都没有绮念,我们吃什么?”

  只是我如此一句,他的脸上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,张嘴欲辩。我于是苦笑道:“有绮念也没什么,你何不早起绮念?如果那样,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?”

  他低头道:“是,如果我们,我们……那样,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,即便父亲反对亦不会。”

  我又道:“可后来,我看到你与南雅……那样,你对她也未必无情。”

  他愣了下,又道:“我对她,怜惜多于喜欢。但是若说我对她一点也没感觉也非实情。我早就感觉到她对我示好,而她与你又是那么不同。那时我不知道如何对你,你虽然性子随和,开朗乐观,但骨子里却独立得很,武功又好,我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的。当初游仙寨,没有我你亦能取回你的包裹。还有去龙城的路上,我们济贫,那一千两银子用完后,我原本想动用白马庄的铺子取些银子的,你却是不知从何处又弄到了一大笔银子。我觉得你很能干,同时又觉得我于你一无用处。

  而南雅让我感觉她需要我,她对我有一种英雄情结,有些崇拜,让我有成就感。故而不由自主地要去关注她,那回在四维山就是如此。但我究竟是喜欢你多些,我与你间有默契,不用言语行动上会表现出心意相通。但南雅将那夜的事实说出来后便不一样了,再加上,我父亲一直比较注重门户,想到武林大家间联姻的好处,我到底还是白马庄的少庄主,家族的责任总是要承担的。

  可是,小雾,我选了她,心里却过不了你这道坎。这一年我拼命练武,四处找人比拼练手,总以为武学造诣上去,你总有一天是会需要我的,就算你不会是我的妻子,我也能帮助你。可是,今天,我忽然觉得我练得再高,站在我身边的却不会是你了,你离我依旧是遥远的。我……”

  崇拜?英雄情结?我对他何尝没有,可我以为,既崇拜他,必然要在背后帮助他。原来,我又错了么?

  我憋了很久,才说道:“默契?心意相通?或许我们是比较好的搭档吧,要不然在情感上,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想我的?再说‘使君有妇,罗敷有夫’,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已毫无意义。”

  他急道:“我并未有妇。”

  我淡笑:“好吧,使君只是有未婚妇。但你们毕竟是有婚约的。我想较之以前我也没什么变化,依旧不是你想保护的人。”

  他眼睛红了:“小雾,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我想保护而却永远力所不及的人。”

  我转开了头:“永远么?那就这样吧。我现在,不恨你。”

  我是不恨他了,原来喜欢和需要是完全可以分开的,他喜欢我却不需要我,我在他心目中原来是个女金刚,最具失败感的恐怕会是美人爹了。

  离开这片小树林前,我看到林外拂过一片绯红的衣角。

  又是树叶快要落尽的树林,真是造孽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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