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七伯与看病_晚清枭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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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七伯与看病

  “没错……还是让你三伯看一下,再开副药,静养一段时日为好……”

  一旁的孔广柏闻言,点了点头,缓声说道。

  “嗯~~”

  孔广相捏着发白的胡须盯着孔昭易打量一会儿,他低吟着微微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粗略观之,小十一如今并无大碍,只是略有身虚体弱,不必太过忧心……”

  “至于具体的病症……今日天色已晚,再加之吾等舟车劳顿一番,心神疲惫,我若贸然诊断,恐有疑误……还是待明日再让我细细观之为好……”

  闻言,孔广柏与孔广楷皆点了点头。孔广楷看着孔昭易红润的面色,再看了看孔广相劳累的神情,有些欠疚地说道:“唉……不错,不错,还是我关心则乱了,都没注意到这些……明日就劳烦三哥了……”

  说着,孔广楷还向孔广相拱了拱手。

  “不必如此……都是一家人,分内之事……七弟你太过客气了……”

  孔广相摆了摆手,客气地说道。而后,看着灯火通亮的西边,以及一个在老妇人搀扶下朝着边跑来的小孩,他慈爱地笑了笑,说道:“唉……离家许久,我对家人也牵挂不已,我就先行回家了……”

  孔广柏与孔广楷见状也都笑了笑,他们只所以贩卖完货物后便急匆匆地赶回来,不就是为了享受着天伦之乐吗?!

  孔广柏慈爱地笑了笑,朝着孔广楷与孔昭易说道:“嗯……小十一,我们也快些回府吧……要不然你婶婶他们该等急了……”

  说着,孔广柏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朝着府门走去,孔广楷与孔昭易笑了笑便跟了上去。

  路上,孔广楷看着步伐矫健,神情开朗的孔昭易,他默默点了点头,心中的担忧也散去大半。

  之前,经张全福禀报府中近况,听闻孔昭易守孝结束后就突然卧病在床之时,孔广楷就恨不得活劈了张全福这个老东西。

  当初孔广楷外出前强叮咛万嘱咐,甚至是将张微与张肃两兄弟都留在府中,不就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照顾孔昭易吗?!!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弟弟唯一留下的血肉至亲,在弟弟的灵位前,他发过誓——一定要将孔昭易照顾好!

  只是未曾料想,他只是出去行商一段时间,孔昭易竟因奴仆的疏忽害了病,这让孔广楷万分自责与悔恨。

  虽然张全福说孔昭易如今已无大碍,但却依旧让孔广楷心急如焚,恨不得马上带着医师给孔昭易仔细看看。

  而今,看着孔昭易健康的模样,孔广楷焦躁不安的内心总算稍稍稳定了一些。

  只是,孔广楷的心中仍旧放不下对孔昭易的关心,他看着孔昭易,心中默默想道:“唉……还是不妥,还是要明日带着小十一去西府让三哥和五叔看看……再开几副药,这样我才能放下心来……”

  进入府中后,孔广柏安排管家将行李好后,便当即让手下的伙计与仆人各回其职,各回各家了。毕竟一群人离家许久,早就对家人想念不已了,他要是再叽叽呱呱讲一通只会令人生厌。

  至于为什么不办场宴席庆祝庆祝,让大家都高兴高兴。原因很简单——地主家也没有余粮,青浦孔氏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、官宦大家,只是一介耕读传家的地方小乡绅,根本没有这个财力让人因为归家这点小事大摆宴席。

  并且,在孔广柏看来,他能带着手下归家,让他们同家人一起欢庆佳节就已经是他的莫大恩典了,这还要庆祝什么?!天都要黑了,还是各回各家,早早休息才是正道。

  即便是孔广楷再对孔昭易关心与亲切,孔广楷也没留孔昭易下来多说些什么。到了家门口后便,孔广楷便将孔昭易赶回了家中让他好好休息。

  热热闹闹的东府很快便安静了下来,月升灯灭,门户之中,远行的归人与亲人在黑暗之中互诉衷肠……

  …………

  翌日,东方泛白,雄鸡报晓唤醒了万物。

  孔昭易清醒过来。

  清醒地头脑感受着身体的各处器官,胸中那颗蓬勃有力的心脏将血液泵向全身,孔昭易能清楚地听到血液在血管中的穿行的声音,生命的鲜活与朝气不由得让孔昭易在心中发出感慨:“啊~~!这就是青春活力与健康朝气,真是令人着迷!”

  原本孔昭易有些身虚体弱的身体在这些天的静养下开始好转起来。

  尤其是五禽戏,孔昭易发觉他在院中全神贯注练习五禽戏时,他的身体之中便会有一丝神秘热气游荡在全身,让他在训练后不仅不会有丝毫锻炼产生的疼痛,反而觉得身体暖洋洋的。

  并由于五禽戏养身补虚的效果,孔昭易开始血气方刚起来,表里之间都展现了巨大的好转。

  他从床上下来,伸了伸懒腰,对比着床架上昨日留下的身高划痕,他发现自己居然高了一点点。

  这小小的变化让孔昭易异常欣喜,也同时感到无比庆幸——庆幸成为了富贵人家的孩子,虽然比上不足,但比下绝对是绰绰有余,让他至少能够衣食无忧,有一个好的开局,以充足的资源去准备造反,而不是被困顿于一日三餐之中,身心俱疲。

  这并非是孔昭易在小题大做,而是一个残酷的事实。

  身材尺寸的变化在清朝绝对不是一件小事。

  因为,长此以往,人以前的衣服可就不合身了,他就不得不购置一些新衣服。

  而即便是在当今中国最大的棉布出口地——松江府,这里的衣服也不便宜,更别提是换一大套衣服,需要的钱绝对不少,而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无疑是副重担。

  因此,在一些贫苦的村子里,甚至有好些家庭里,一家人只有一件像样的衣服,出门时还得轮着穿。

  而孔昭易却没有这个担忧,反而是希望自己继续再长高一些。

  想到这些,孔昭易长叹了一口气,心中不由感慨道:“呵呵呵……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……真是莫大的悲哀啊……”

  紧接着,孔昭易便放下了这点郁闷,开始穿衣。

  因为,他知道不管自己在心中如何地去感慨与批判,一切事实都不会改变,唯有他真正去行动,参与到这个时代之中,才有可能改变这扭曲不公的命运。他还要继续努力……

  洗漱完毕后,孔昭易照例来到了院子之中,在庭院中打起了五禽戏。

  虎扑,鹿奔,熊径,鸟伸,猿跃。

  一式式变化在孔昭易的手脚之中演化,孔昭易也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,感觉整个生命都在为之律动。

  前世听人说健身是一种很容易上瘾的事,孔昭易是不信的。

  但是,现如今,练习五禽戏的经历,让他不得不信。

  可以说,眼下即便是长跑这种锻炼身体的事,他都乐此不疲。

  虽然堕落能够带来短暂的快乐,但是强壮自己才能获得长久的快乐。

  待练习完五遍五禽戏,感觉有些乏力之时,孔昭易便停了下来。他心知过犹不及,他还有时间慢慢锻炼,不急于一时,要不然将身体练坏了,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。

  等一旁的张王氏将脸上的汗水擦干,孔昭易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休息,初秋的晨风微凉,很快吹干了脸上的残留的水渍,带走了皮肤上逸散出的热量,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愉悦。

  孔昭易微昂着头,看着微亮的天空之中月亮高悬其中,看着早起的鸟儿从天空划过,金龟在低空仓皇逃窜。他听见墙角的蟋蟀在激烈争吵,厨房的灶台中木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之声。

  孔昭易默默心中想道:“我的观察力和专注度似乎都非常好。”

  在舒缓一段时间后,孔昭易便开始背诵圣贤的文章。

  “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,上老老而民兴孝;上长长而民兴悌;上恤孤而民不倍;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……小人之使为国家,菑害并至,虽有善者,亦无如之何矣。此谓国不以利为利,以义为利也。”

  《大学》第六章在孔昭易的口中背缓缓背出,在默诵的过程中,他的精神渐渐充实富足,神情的疲惫不断舒缓。

  而一旁的张微与张肃却有些手忙脚乱,疲于奔命。

  毕竟昨天他们还没有复习到这一篇章,到了晚上也和大哥张谨聊了许久,基本将这事给抛之脑后了。

  今天也只是趁着孔昭易打拳与休息时临时抱佛脚看了一会儿,但是基本无济于事。因为这《大学》第六篇章是《大学》最长的一个篇章,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篇幅,字多还难以理解。

  孔昭易看着张微与张肃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两完蛋了。

  果不其然,等孔昭易背完后,张微面对提问哑口无言,而张肃则只写了不到一半。

  “这便是你们努力学习的态度?!你们太让我失望了!!”

  孔昭易看着两人厉声呵斥道。

  “少爷……我们……”

  张微开口想要解释,却被孔昭易的训斥声打断了。

  “不用多说……错了就是错了……”

  孔昭易手拿着书,背过身去,摇了摇头,淡淡地说道。

  “少爷!我们真的知错了!!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学……求您原谅我们吧……”

  闻言,张微与张肃登时便害怕了,低着头哀求道,说着还跪倒在地磕了个头。

  孔昭易见状大吃一惊,连忙将其扶起,看着两人说道:“唉……何以至此……起来吧……”

  “这次,念你们初犯,我就不追究了,要是往后……”

  “少爷,绝对不会有往后,我们以后一定努力学……”

  张肃昂首大声说道。

  “好……希望如此……不过,犯错了就要认罚……这一次,便罚你们将这一片背诵默写下来,下午检查……”

  闻言,孔昭易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,冷声说道。

  “啊?……是少爷!我们一定做到!”

  张微与张肃惊愕了一下,面对孔昭易的眼神威逼连忙答应了下来。

  “好!!做得好!”

  此时,在门口站立已久的孔广柏走入院中,连声赞叹道。

  原来孔广柏因为担忧孔昭易的身体状况,今日早早地就起了床,前来看望孔昭易。

  只是,当时他看见孔昭易在打五禽戏便没有进门打扰,而是在一旁窥视。

  孔广柏一边为孔昭易健康的身体而高兴,一边又想探究当初孔昭易得病是否是奴仆照顾导致的,故而仍旧躲在一旁窥视。

  而今,看见孔昭易训诫书童,不仅看出了孔昭易训仆有方,也看到了张家人对孔昭易的尊崇与忠心,于是他便从暗处走了出来。

  “七伯,让您见笑了……”

  “哈哈哈,怎么会?看见你这般懂事,我高兴还来不及呢!”

  孔广柏高兴地说道,紧接着,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,“你这病没看好,我一直放心不下……走!小十一,跟我去西府,让你三伯和五爷爷给你看看……”

  “这……好……”

  迎着孔广柏满是关心的眼神,孔昭易也只能点头。

  而后,孔广柏与孔昭易一行人便出了院子,向西而去,穿过府邸间的角门来到了西府。

  ……

  “五叔!小十一,这是真的没事了?”

  孔广柏躬着身子站在一位白发老者身后小心地问道。

  老人收回替孔昭易把脉地手,一边收回桌上的脉枕,一边说道:

  “没事了……之前小十一是郁结于心,气结于胸,再加之气血不足才病倒的……如今已经好多了……我再给他开个益气补血的方子吃上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……

  不过切记,要多出来走走,别一直待在屋里,那个五禽戏也可以多练一练,饮食清淡一些,多吃点疏肝理气、行气解郁的食物……”

  闻言,孔广柏连连点头,恭敬地说道:“嗯嗯嗯……五叔,真是麻烦您了……我会安排好的……”

  “唉……七弟,你看,五叔和我说的一模一样……你还不信我,非要让五叔再看一遍……”

  一旁的孔广相见状,一脸无奈地说道。

  “三哥,不是不信你……只是,五叔对小十一的情况更了解……”

  “那还不是不信我的医术……”

  “唉,三哥,我真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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