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风絮县(二)_玫瑰遇野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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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风絮县(二)

  玄关处没开灯,光线昏暗。

  徐澄往门边看时,只瞧见个关门的背影,很高,头发漆黑,脊背直挺,肩宽腿长,身材比例很绝,是行走的衣架。

  身材这么好还单身,很可能脸有问题,怕是五官奇丑。

  下一瞬。

  颀长的身影走出暗光,到灯光通明的客厅,陌生的目光一撞,两双眼睛皆是一怔。

  徐澄那些的关于舅舅的猜想霎时烟消云散。

  没有了白发、耳钉、纹身,她仍然一眼认出,周南荀是饭店里那伙混混的头目。

  他五官硬朗,眉眼深邃,眼神冰冷没温度,很有辨识度的脸绝不会认错。

  没有纹身的遮挡,他修长的脖颈露出本色,一小块月牙形的疤,从皮肤里微微凸起,印在左侧脖颈,与高凸的喉结相称,像弯月与星辰。

  视线分离。

  徐澄扭头看窗外。

  周南荀弯腰抚摸扑上来的小黄狗。

  诡异的沉默。

  张凤霞没感觉出气氛的变化,伸手招呼周南荀,“这是我侄女明枝的女儿,叫徐澄,今天刚来风絮。”

  周南荀眼里没了在警局的讥讽和不爽,也没有迎接客人的热情,没情绪地伸手,“周南荀。”

  徐澄出于礼貌伸出手,指尖碰到周南荀掌心立刻收回来,“徐澄。”敷衍没感情。

  “快坐。”张凤霞抱着小黄狗坐到沙发上,把椅子让给周南荀。

  这样一来,周南荀就坐到徐澄旁边,并肩而坐,一个往左侧身,一个往右侧身,恨不得在中间隔条河出来。

  张凤霞抚摸黄狗,笑盈盈地看他们。

  气氛古怪又宁静。

  张凤霞问周南荀,“抓到人了?”

  周南荀要是几天不回来,多是出任务去了,具体什么任务,老太太也不知道,但总归是要抓人,每次她都会问上一嘴,听见周南荀说声“抓到了”心会踏实。

  这次周南荀摇摇头,“放跑了。”

  老太太倏地紧张,抓着周南荀问,“放走会不会去伤害别人?”

  周南荀先安慰老太太,“有人盯着呢。”随即发出声掺杂无奈的笑,“便衣任务执行一半,被位热心女士给举报了,还没得到有用信息,只能先放人。”

  徐澄:“......”

  听清原由张凤霞放下心,“这不怪人家,你们穿着便衣,也没戴证件,谁能想到是警察?”

  周南荀:“没怪。”

  平淡的语气,却听的徐澄坐如针毡,“姑姥,我不去打扰舅舅休息,还是去宾馆睡。”

  在老人心里让客人睡宾馆是招待不周,张凤霞坚决不同意,徐澄拗不过老人家,只能随周南荀往外走。

  刚走两步,张凤霞喊她等会儿。

  见祖孙俩有话要说,周南荀关上门,去外面等。

  干燥长满褶皱的手拉着徐澄恋恋不舍,犹犹豫豫半天,说:“县里有杀人犯,专挑漂亮的女人下手,你太漂亮了,姑姥不放心,晚上想出去叫南荀陪你,别一个人出来。”

  破地方偏远落后就算了,还有杀人犯。

  徐澄太阳穴突突直跳,手不觉握紧姑姥,“怎么个杀法?”

  细节张凤霞没讲,只安慰说:“南荀是刑警,你别怕。”

  徐澄一时心急,“刑警还不去抓人?”

  张凤霞:“被热心市民被举报,没抓成。”

  徐澄:“...........”

  破旧的老楼,感应灯365天要有300天是坏的,上下楼只能摸黑。

  设计楼的人也有问题,楼道里没留窗,感应灯一坏,四下漆黑一片,

  关上房门,走廊顷刻间陷入黑暗。

  不知道周南荀去哪,黑漆漆的走廊只有徐澄一个人,想起电影里那些变态杀人犯,她整个人都不好了,总感觉身后有人在注视自己。

  霎时,徐澄哪都不想去了,手搭铁门要敲,脚下徒然亮了。

  自下而上的一束光,铺亮她往下走的路。

  台阶下等待的男人,高大、宽阔、沉默,像茫茫海上的灯塔。

  徐澄踩着光铺成的地毯,一步步走到周南荀身边。

  光束调转方向,从上往下,铺亮下一层台阶。

  周南荀扬扬下巴,示意徐澄先走。

  徐澄下了一阶台阶,回头看。

  周南荀握着手电站原地没动。

  她又走一阶,周南荀还没动,她停住不走,目光直直地盯过去。

  微光下,周南荀对上双充满恐惧的眼睛,按打火机的动作挺住,拿下含在嘴边的烟没点,迈步往下走。

  见周南荀动了,徐澄才继续往下走。

  她走一阶,他跟一阶。

  这回徐澄不回头看了。

  到一楼,冷风毫无征兆地灌进来。

  徐澄光着大腿,风一吹,似有无数小刀刮在腿上,她不禁双手抱臂,发抖。

  忽然,眼前一黑,清爽的香皂味冲进鼻腔,陌生的男人气味,争先恐后往她身体里钻。

  陌生、怪异,却不反感。

  半天相处,徐澄已看出。

  周南荀这人,市井里野蛮生长的主,野性不训,亦正亦邪,不然也不能把小混混演得炉火纯青。

  他敏锐、冷漠,野性之下隐藏着危险。

  徐澄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。

  她拿下周南荀的外套,抬手要扔回去,就听男人说:“不想冻死就穿着。”平静中透着不耐。

  接着摩托车发动机引擎轰鸣,不给徐澄拒绝的机会。

  这地方的春天,树干光秃秃的,晚风冰冷刺骨,不像南川,满地翠绿。

  徐澄被冷空气打败,慢腾腾穿上周南荀的外套,走到摩托车边,站着不动。

  她穿着短裙,坐摩托车不方便,而且周南荀没给她头盔。

  摩托车是为了贴近人设骑的,任务被打乱,慌忙中,他也没换车直接骑回来。

  规规矩矩遵守交通纪律,不符合小混混人设,队里压根没准备头盔。

  周南荀自己也没头盔,摩托车轰轰隆隆响了许久,他眉心的川字加深,“走不走?”

  徐澄伸手,“头盔。”

  周南荀:“没有。”

  徐澄又不吭了,目光垂落到短裙上。

  周南荀顺她视线看过去,笔直纤瘦的腿,在寒风里瑟瑟发抖,像一碰就会碎的白瓷。

  女人真是麻烦。

  他跨下摩托车,“等着。”

  周南荀经过徐澄身边时,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衣角,“去哪?”

  她害怕姑姥说的杀人犯,不想一个人在楼下。

  周南荀惜字如金,“上楼。”

  恐惧的包围下,徐澄才不管他什么态度,“我也去。”

  四楼按照周南荀的速度,一上一下再拿衣服,最多五分钟,有徐澄跟着,足足用了十几分钟。

  再次下楼,徐澄身上多了件宽大黑色羽绒服,也是周南荀的衣服。

  徐澄双腿并拢,侧坐上摩托车后座,侧坐不好把扶手,只能抓周南荀衣服。

  她手刚捏住布料,“轰隆”一声,摩托车驶出小区。

  车速极快,徐澄猛地贴到周南荀后背,手从抓衣角,改成抱腰,她发出声尖叫。

  周南荀走得路段,红绿灯极少,转弯飞驰,车速不减。

  极速像无形的绳子紧紧卡住喉咙,她发不出声音,只剩无声的惊恐。

  或许因为她破坏了他们的任务。

  或许是他记恨那杯淋湿他衣发的啤酒。

  总之,徐澄断定,周南荀在恶意整她。

  每个转弯,徐澄都感觉要被甩出去,慌乱下,她不管不顾,对着周南荀后背狠狠咬下去。

  车轮胎重重地摩擦地面发,轰隆的引擎声停止。

  周南荀回头,“你属狗的?”

  徐澄脸色惨白,眼睛红红的,极度惊惧下,那些压进土里的情绪一并蹦出。

  她跳下车,对周南荀身下的摩托又踹又踢。

  踢父亲,骗她回国,逼她结婚。

  踢这个破旧寒冷,还有杀人犯的小县。

  踢她眼神不好,没看出他们是警察。

  也踢她时运不好,遇见周南荀这个臭脾气的人。

  摩托车在周南荀身下稳如泰山。

  徐澄宣泄够了,转身要走,手腕倏地被抓住,周南荀站到她身边带着些烦躁,“发什么疯?”

  “滚。”徐澄用力往下推周南荀抓着她的手,可男人的大掌像钳子钳住她手腕。

  推不开,逃不掉,像囚鸟。

  那些破土而出的坏情绪,疯狂生长,多日来的委屈,终化成雨滴落向大地。

  手背忽感一凉,周南荀低头,一滴晶莹在凸起的青筋上散开、蔓延,接着又是一滴。

  女人麻烦,女人的眼泪更麻烦。

  手背像被烫了下,周南荀收回手,放轻语气,“冷?”

  大晚上除了冷,他想不到其他哭的原因。

  徐澄抹干眼泪,拿出手机播放她在饭店录的视频,“你打扮成这个样子,就是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是警察,如果我知道有警察在执行便衣任务,我连那间饭店都不会进。

  你个大男人,心胸比针鼻还小,至于为这点事整我?”

  周南荀气笑,“我整你?”

  他拿出烟想点,徐澄一把抢下扔地上,质问:“不整我,你骑那么快?听不见我喊?”她眼睛又红了,“我从小就怕刺激类的活动,海盗船都不敢坐。”

  周南荀唇角勾起的弧度消失,今晚风大,摩托车声也大,杂音混在一起,真没听见她喊,他略微弯腰,平视徐澄眼睛,“不瞒你说,这次任务,我们筹划再铺垫关系和龅牙套近乎,用了两周,市局领导和全队人员没有一天休息,眼看要收网,你一通电话打回原形。

  在警局那会儿,我是有些生气,和你讲话语气态度不算好,但那只是一时的情绪。

  歹徒不可能全部按照我们的计划走,这种任务本身就是随机应变,我们全队都明白,你是好心,没有人怪你,我更不会把工作的情绪带到生活。

  至于骑车,我习惯了快速,慢了追不上人。”

  徐澄弥漫心间一晚上愧意淡了,也没那么气了,可放出的其他情绪像开闸的洪水收不回去。

  父亲多久会追来?

  又用什么过激方法逼她结婚?

  她那些梦想还能实现吗?

  迷茫、不甘。

  眼泪再次流下。

  又哭?

  周南荀直起腰,手摸进上衣兜,又摸进裤子兜,最终在手里发现烟盒,抽出一根含在嘴边,打火机凑近,按了几次都按不出火。

  徐澄看他,抽噎着说:“拿反了。”

  周南荀垂眸一看,指腹按的是打火机底端,他随手把打火机扔进路边垃圾箱,不抽了。

  高大的男人和穿着他衣服的小姑娘,站在呼啸的夜风里沉默。

  徐澄没办法和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讲心事,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周南荀,想冷静会儿,转身独自往前走,没走几步,腰间突然多了道力度。

  纤瘦的腰肢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环住,周南荀抱着把她扛在肩上,粗暴,带着隐隐怒气。

  徐澄头朝下,在后面拍打周南荀,“放我下来。”

  周南荀闻而不答,三两步到摩托车前,把徐澄侧身放在前座,手臂握车把,将她圈在臂弯内,牢牢地固定住,长腿跨坐,发动引擎。

  徐澄冰凉的后背,贴上坚硬有温度的胸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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